深秋,午后,灵邺城郊。
官道上,一辆马车辘辘驶来。
赶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,头发花白,皮肤黝黑,长相朴实的脸上满是褶皱,身上穿着短衣和粗布裤子,一副庄户人家的打扮。他拄着长鞭,一条腿蜷缩在车头,另一条腿耷拉在车外,垂着眼皮,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事情。前边拉车的马儿似是走熟了这条路,不用老汉驱赶,识途地自己向前跑着。
突然,路边荒草丛中闪出一道耀眼的亮光,晃过老汉的眼睛,引起了他的注意。他抬起头来,向路边看去,寻找亮光的来源。
这一看,让他顿时瞪圆了眼睛。
路边的荒草丛中居然躺着一个女人,双目紧闭,一动不动,不知生死。
那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,一身远行打扮,穿着白色的紧身短襦胯裤,身段苗条婀娜,腰肢纤细,双腿修长。黑色的长发如瀑披散,遮住了她大半张脸。虽然看不出相貌,但从她双手和脖颈那白皙细嫩的肌肤可以看出,她的长相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。
女子身边放着一个条形布包,长约四尺。左手位置似乎有什么金属物品,在秋日的照射下熠熠生辉,反射出了刚才引起老汉注意的那道耀眼的亮光。
“吁——”老汉喝停了马车,看着路边这个少女,心生好奇。如今正是深秋,天气还是比较冷的。一个年轻的姑娘就这么躺倒在路边荒草丛中,肯定不会是在睡觉。
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?
车厢的前帘被一双玉手掀开,一个梳着双丫髻,一副丫鬟打扮长相乖巧可爱的绿衣女子探出头来,问道:“赵叔,车怎么停了?”
赶车老汉用鞭子指着路边说道:“前边路边上倒着个姑娘。”
“姑娘?”绿衣丫鬟愣了一下,顺着鞭子指的方向看到了荒草丛中的白衣女子,她瞪大了眼睛,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,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口,吃惊地说:“那不会是个……死人吧……”
如今这世道,并不太平,荒郊野外,时闻有盗匪出没,做些拦路剪径谋财害命的勾当。这里虽然离灵邺城很近,但也保不准有胆大的贼子在此作案,害了人后抛尸于此。
老汉仔细看了看,咂摸着嘴说:“隔这么远,看不出来,不知道是死是活。”
“出什么事了?什么死人活人的?”车厢里边一个柔和的女声问道。
绿衣丫鬟回过头去,对里边说道:“少奶奶,路边草里有个女人,也不知道还活着不。”
车内那女人说道:“让我看一下。”
车体微晃,一个锦衣少妇在绿衣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。少妇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,略施粉黛,长相端庄,温柔可亲,但白皙的脸上却有几分憔悴,看起来有些操劳过度的疲惫。她顺着绿衣丫鬟的指引向路边瞧去,视线落在草丛中的白衣女子身上,看了几眼,目中露出一丝怜悯。她对老汉说道:“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。赵叔,你去看看吧。如果人已经没了,咱们就去报官,不好让她就这么暴尸荒野。”
“欸。”赶车老汉应了一声,跳下马车,向白衣女子走去。
女人毕竟胆子小一些,对死尸之类的会比较恐惧。绿衣丫鬟和锦衣少妇走下马车,互相紧紧依偎着站在一起,两人远远看着老汉靠近那个女子。
赵老汉来到女子身边,蹲了下来,用手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发丝。乌黑的发丝下竟是一张娇媚如画的美艳面容,眉似弯月,睫毛修长,鼻梁小巧高挺,唇如点绛,煞是好看。女子双目紧闭,虽然脸色有些苍白,但表情平静安详,看上去似乎只是在沉睡。她的左手无名指上,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。刚才那道刺眼的亮光,就是这枚戒指反射的光线。
老汉双眼一滞,他还从没有近距离地看过如此好看的女人。他呆呆地看了片刻,才想起自己是来查看她的生死的。他伸出手指,向女子小巧的鼻子下方小心翼翼地探去。
近香情怯,老汉的手居然有些颤抖。他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手指触碰到女孩的皮肤,唯恐自己那布满沟壑褶皱的粗手亵渎了这个仙女般的女孩。
手指上感受轻微的鼻息,女孩还活着。
老汉心头一松。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,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,大好的年华,若就这么死在荒郊路边,那可就太可惜了。
他扭过头去,对马车边上的主仆二人喊道:“少奶奶,是活的,还活着呢。”
少妇和丫鬟也双双松了口气,丫鬟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。既然不是死人,她们就不必那么害怕了。两人一起走了过来,站在赵老汉身后,向地上的女孩看去。
绿衣丫鬟轻声惊呼:“哇,少奶奶你看,她好漂亮……”
少妇也惊异于女孩的美貌,她上下打量着女孩,却看不出女孩的身体有什么损伤。她走上前去,蹲下身子,用手轻轻拍着女孩的肩膀,口中喊道:“姑娘,醒醒。能听到吗?”
女孩依然昏睡,丝毫没有回应。
少妇摸了摸女孩的手,女孩的肌肤光滑细嫩,手有点凉,但有温度。
没有外伤,但沉睡不醒,看来应该是病倒的。
少妇站起身来,对绿衣丫鬟和赶车老汉说道:“这姑娘可能是犯了什么急病。荒郊野外的,既然咱们遇到了,就不能见死不救。柳叶儿,赵叔,咱们把她抬上马车,送到宝芝堂让李大夫看看。”
“是,少奶奶。”绿衣丫鬟和赶车老汉应道。
少妇和名为柳叶儿的绿衣丫鬟一起把昏睡少女扶了起来,放到赵老汉的背上。老汉背着少女向马车走去。感受着背后娇软的身躯,赵老汉有点心醉神迷,脚如同踩在棉花上。
柳叶儿弯腰去捡地上的长条形布包。这个布包放在少女身边,应该是她的随身物品,自然要一起带走。拎起布包后,柳叶儿意外地发现它颇为沉重,里边装的似乎是一根长长的金属物体。她改拎为抱,把布包搂在怀中,却感到怀里一松,布包里的物体出溜了下去,掉到地上,发出一声锵响。
柳叶儿往地上一看,惊声叫道:“刀!少奶奶,是一把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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